“如果我沒有蠟燭,那么我的機能又有什么用呢?”路燈嘆了一口氣。“他們只有清油和牛油燭,這個不成!”
有一天,地窖里有了一扎蠟燭頭,頂大的那幾根被點著了;最小的那幾根老太太要在做針線時用來擦線。這樣一來,蠟燭倒是有了,但是沒有人想起放一小根到路燈里面去。
“我現(xiàn)在和我稀有的機能全在這兒!”路燈想。“我身體里面什么都有,但是我沒有辦法讓他們來分享!他們不知道,我能在這白色的墻上變出最美麗的壁氈、豐茂的森林,和他們所能希望看到的一切東西。”
但是路燈待在墻角里,被擦得干干凈凈,弄得整整齊齊,引起所有的眼睛注意。人們說它是一件老廢料;不過那對老年夫婦倒不在乎,仍然愛這路燈。
有一天老守夜人的生日到來了。老太太走近這盞燈,溫和地微笑了一下,說:
“我今晚要為他把燈點一下!”
路燈把它的鐵蓋嘎嘎地響了一下,因為它想:“現(xiàn)在我要為他們亮起來了。”但是它里面只是加進了油,而沒有放蠟燭。路燈點了一整晚,只有現(xiàn)在它才懂得,星星所送給它的禮物——一切禮物之中最好一件禮物——恐怕只能算是它余生中一件專用的“秘寶”了。這時它做了一個夢——凡是一個有稀有機能的人,做夢是不太難的。它夢見這對老夫婦都死了,它自己則被送進一個鐵鋪里被熔掉了。它驚恐的程度,跟它那天要到市政府去、要被那“36位先生”檢查時差不多。雖然假如它愿意的話,它有一種能力可以使自己生銹和化為灰塵,但是它并不這樣做。它卻走進熔爐里去,被鑄成了一架可以插蠟燭的最漂亮的燭臺。它的形狀是一個抱著花束的安琪兒;而蠟燭就插在這個花束的中央。這燭臺在一張綠色的寫字臺上占了一個地位。這房間是非常舒適的;房間里有許多書籍,墻上掛著許多名畫。這是一個詩人的房間。他所想的和寫的東西都在它的周圍展開。這房間有時變成深郁的森林,有時變成太陽光照著的、有顴鳥在漫步的草原,有時變成在波濤洶涌的海上航行著的船。
“我有多么奇妙的機能啊!”老路燈醒來的時候說。“我?guī)缀跸胍刍?不成!只要這對老夫婦還活著,我決不能這樣做!他們因為我是一個路燈才愛我。我像他們的一個孩子。
他們洗擦我,喂我油吃。我現(xiàn)在情況好得像整個維也納會議,①這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!”
從那時候起,它享受著內心的平安,而這個和善的老路燈也應當有這種享受。
、龠@里安徒生說的是一句諷刺的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