配副助聽器能否改變林熹的現(xiàn)狀?在北京同仁醫(yī)院,我就曾經(jīng)詢問專家這個問題,不,不是詢問,簡直是懇求了,我?guī)缀跏菓┣髮<医o女兒配一副助聽器。我把希望寄托在助聽器上了,但是,專家的回答擊破了我渺茫的一絲幻想。專家說:“沒有用的,助聽器只是能夠幫助有聽力的人增強聽力,而你的孩子一點聽力也沒有。”
那么,女兒難道說就要生活在無聲的世界里嗎?針對我的疑問,專家也給予了答復:雖然聾了,但是可以聾而不啞,只要進行聽力語言康復培訓。
哪里有這樣的培訓中心?專家說,“目前一些地方設(shè)置了聾兒聽力語言康復訓練中心”,但是他的話鋒一轉(zhuǎn),“這些聽力語言康復中心只是接收聽力在70分貝以下的孩子”。
經(jīng)過聽力語言康復訓練能夠達到什么樣的效果?我一直鍥而不舍地詢問,好像瀕臨淹沒的人急于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專家告訴我,即使是達到聾而不啞,就是通過看人的口型辨別發(fā)音,然后猜測人家說話的內(nèi)容而與之對話,也是相當難辦到的,因為這是一個極其漫長極其需要耐心的過程,考驗著教者和被教者的毅力。
曾經(jīng)出現(xiàn)過成功的例子嗎?這是我最想了解的主題。“據(jù)我所知,全國只有一例。”專家回答。
“謝謝,謝謝!”我禁不住淚流滿面,夠了,已經(jīng)夠了。只要有一例,我就能夠使得女兒成為第二例,因為別的孩子能行,林熹就能行。
專家的話點燃了我和丈夫希望的星星之火,我們當即就帶著女兒在北京的大小書店奔波,只要是和聽力語言沾上邊的書,我們盡收囊中,回家之時已經(jīng)收羅了滿滿一箱子的有關(guān)書籍。常言不是說“十聾九啞”嗎?我就要讓女兒成為10個聾兒中那個唯一的不啞者。
從北京回來,我就按照書上寫的聽力康復訓練方法教林熹發(fā)音,于是,每天要對著聽不見的女兒說上無數(shù)句的話成了我的功課。早晨,林熹剛一睜眼,還揉著睡眼惺忪的雙眼,我就一字一句、繪聲繪色地告訴她:“天亮了,太陽升起來了,該起床了。”然后,穿衣、刷牙、洗臉、吃飯,每做一件事情,我就一邊做著一邊大聲地對著女兒說上好幾遍。除了這些,我還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女兒“聊天”,給女兒“講故事”。每一天都是如此,從女兒一睜眼到女兒進入夢鄉(xiāng),我都在不停頓地說,不知疲倦地說。由于說話太多、聲音又大,我的嗓子壞了,反復腫痛、充血、沙啞。但是,我堅持下來了。
就這樣,半年之后,林熹度過了最初的好奇和中途的漠然,終于對聲音有了反應,也就是發(fā)出頻率較高的尖叫聲。這種叫聲,旁人聽起來是刺耳的,甚至是恐怖的,但是對我而言卻是世間最動人的音樂,因為這是我盼望已久的希望之聲。一天午飯后,我一如既往地給女兒進行聽說訓練,而林熹口渴了打著手勢向我要水喝。我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即把水送到她的嘴邊,而是拿著水杯喊著“喝水”,一遍、兩遍、三遍……百遍的呼喊過去了,林熹的干涸的嘴唇也隨著我的喊聲一次次一張一合,小臉一陣陣漲得通紅,可是就是發(fā)不出喝水的聲音。為了讓女兒能夠清晰地看到我的口型,我索性單腿跪在地上,一手端著水杯一手指著自己的嘴唇。一分鐘、兩分鐘、三分鐘……一個鐘頭過去了,我的膝蓋由疼痛到麻木,再由麻木到疼痛,就在我?guī)缀鯁适判,垂頭喪氣準備把手中的水杯給女兒的時候,耳邊猛然響起了含糊不清的聲音“喝———水”。我驚喜地把女兒攬在懷里,眼前一片模糊。那時,林熹兩歲8個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