驕陽似火,8歲的兒子安東尼在他那塊小小的土地上忙得不亦樂乎,偶爾才停下來歇口氣,像個小男子漢那樣,用袖頭抹去眉毛上的汗滴。
我不知道安東尼身上的工作勁頭從何而來。不是我的遺傳使然,因為我是從烏克蘭一家孤兒院里收養(yǎng)他的,那年他才5歲。也許在孤兒院里,看護們?yōu)榱伺囵B(yǎng)他的責任感,讓他自己鋪床疊被,清理桌子,整理衣柜,使他養(yǎng)成了自己動手的好習慣。
我本人也是個凡事親力親為的人。事無巨細,我都愿意自己動手,以求做到最好,盡管一些雞毛蒜皮的事,我完全可以托付給安東尼和他18歲的哥哥阿廖沙。
回頭想想,阿廖沙小的時候我讓他干得太少了。現(xiàn)在,當我要求他干點活或者往墻上釘釘子時,他很不情愿。而當初,如果我稍加留心,情況可能就會大為改觀了。
“吃一塹,長一智”,于是在動手方面,我在安東尼身上放了更多的心思。盡管有時候我非常想自己動手,好讓事情“盡善盡美”,但一旦安東尼來到我身邊,問上一句:“要我?guī)兔幔?rdquo;不管多么心不甘情不愿,我都會滿口答應(yīng)說:“哦,當然。”
如果任務(wù)是小事一樁,如清理地板或者打掃院落,我樂于接受安東尼的幫助,盡管我通常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收拾一下殘局。但有時候,任務(wù)復(fù)雜而艱巨,這時候我就得開動腦筋,想想如何既能讓他滿足一下動手幫忙的愿望,又不至于把事情搞得一團糟。
安東尼絕對有第六感,只要我著手干一項麻煩棘手、需要全神貫注的工作,他馬上就會“逮個正著”,并且會像強力膠那樣粘上我。
比如說,有一次,我把一部無繩電話的聽筒打開,想看看里面出了什么毛病,令我聽不清對方的聲音。打開電話易如反掌,但把它重新組裝起來就沒那么容易了。面對著一大堆小小的零件,我簡直有點手足無措。而安東尼一瞅見我和那堆小零件,就馬上跑到我身邊,用慣常的語調(diào)說:“爸爸,我要幫忙!”
當時,我正拿著世界上最小的螺絲刀,小心翼翼地安裝一個小釘子。我抬頭看了一眼安東尼,很想對他說:“現(xiàn)在不要,安東尼。如果我不小心弄丟了這個釘子,就前功盡棄了。”
但我把這幾句話硬生生地吞到肚子里,微笑著對他說:“哦,當然,安東尼。但是請等一小會兒。”
在把這個釘子塞到它應(yīng)該呆的位置之后,我馬上找來一部舊電話,連同安東尼自己的一些小工具,遞給了正熱切等待的兒子:“祝你愉快,兒子。”
“我是在幫你吧,對不對,爸爸?”安東尼一邊擺弄著那些無用的小器件,一邊略帶狐疑地問我。
“幫了大忙了。”我對他說,然后重新埋首于手上的工作。
在給家具刷油漆的時候,我遞給安東尼一個刷子;在給卡車換機油時,我讓他打下手;在擦洗彈簧管的按鍵時,一定確保有足夠我們兩人使用的棉布。對諸如此類的小忙,安東尼樂此不疲。
雖然是我向安東尼提供幫個小忙的機會,而事實是他幫了我大忙:他在幫我逐漸把自己打造成我一直渴望成為的那類父親。